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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泽东VS陈铭枢、张奚若的论辩

大鸣大放期间,“右派”人士频频出言,有些批评直指毛个人。

陈铭枢批评:

“好大喜功,偏听偏信,喜怒无常,不爱古董。”

张奚若批评

“好大喜功,急功近利,轻视过去,迷信未来。”

反右开始,针对二人的批评,毛泽东以雷霆万钧的口才压倒了二人文驺驺的批评:

“过去北方亩产一百多斤,南方亩产二三百斤,蒋委员长积二十年经验,只给我们留下四万吨钢。我们不轻视过去,迷信将来,还有什么希望?偏听偏信,不偏听不可能,问题是偏听资产阶级还是偏听无产阶级。有些同志偏得不够,还要偏。不爱古董,这是比先进还是比落后的问题。古董总是落后一点嘛!一般是后来居上,不是今不如古。古董不可不好,也不可太好。北京拆牌楼,城墙打洞,张奚若也哭鼻子,这是政治问题。好六亿人民之大,喜社会主义之功,有什么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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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毛主席不吃肉的几段轶事

大饥荒时期,有段日子中央“带头不吃肉”。摘录几段有关的轶事。以下信息来自于各类公开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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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先念受影响,带头不吃肉

十年前,李先念秘书的李成瑞曾说,收到了毛主席的影响,李先念带领中央财贸口部门真有一段时间不吃肉。2002年底,新华社记者杨继绳在吉林省一个资料室发现一个资料,是当时商业部副部长牛佩琮给吉林省主管财贸的副书记栗又文的一个电话记录。

电话记录如下:

栗又文同志:

先念同志通知,为了坚决保证完成今年猪肉出口计划,中央开会已决定不吃肉了,并且已从前天开始执行,中央对此决心很大,先念同志指示将以上情况转告各省财贸负责同志,现在中央财贸各部已从6月15日起,开始不吃肉了,特告,供参考。牛佩琮1960年6月15日上午电话通知

毛主席私人厨师的回忆

毛泽东的私人厨师曾回忆:

记得1960年的10月,北京已是寒冷的初冬了。那时正是三年困难时期,周总理提出中央带头“以素代荤”……毛主席自己吃的也是“以素代荤”。当时北京没什么蔬菜,只有大白菜。一天,服务科科长问我:“上海有什么北京没有的菜?特别是可以根据北京的条件自己做的素菜?”我说:“有的。如大力油面筋、烤麸、素鸡等,都是北京没有的。”他又问:“你会做吗?”我说:“可以做做。”第二天,汪东兴(当时的中央警卫局局长兼一组组长)和服务科科长找我,让我到一组去烧菜。那时的一组就是毛主席,二组是刘少奇,三组是周恩来,四组是朱德,五组是彭真,六组是邓小平,七组是林彪。就这样,我开始到毛主席家烧菜,做上海素菜,做油面筋、烤麸、素火腿、素鸭,做着做着,我就留在毛主席家了。原来的厨师调走了,我就成了毛主席的私人厨师,一做就做了五年,一直做到“文革”开始……毛主席“以素代荤”一直吃到1961年底。

主席的西餐菜谱

这些名为油面筋、烤麸、素火腿、素鸡的上海素菜,基本上是豆制品,要达到较好的烹调效果,必须使用较多的植物油。这样一来,无论是脂肪还是蛋白质,都是十分丰富的,其成本也不比肉低。汪东兴担任顾问的《毛泽东遗物事典》收了一份1961年4月厨师为毛泽东制定的西餐菜谱,其中各式风味的鱼虾共有17种,这里不妨抄录一下:

蒸鱼卜丁、铁扒桂鱼、煎(炸)桂鱼、软炸桂鱼、烤鱼青、莫斯科红烤鱼、吉士百烤鱼、烤青菜鱼、菠兰煮鱼、铁扒大虾、烤虾圭、虾面盒、炸大虾、咖喱大虾、罐焖大虾、软炸大虾、生菜大虾。

何方的记录

党史专家何方曾在书中写道:

关于毛泽东在三年困难时期有几个月不吃肉被宣传得神乎其神。事实是,医生鉴于猪肉胆固醇含量高,建议他改吃牛羊肉。而毛本人六十年代初一度喜欢吃西餐。所以,1961年4月26日工作人员会同厨师给他订制的一份西餐菜谱中,就有牛羊肉菜十多种,西餐汤十六七种。

何方记载,这段信息来自《毛泽东生活档案》下卷,中共党史出版社1999年版,第70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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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粮食多了怎么办”的闹剧

大跃进中,主席提出“粮食多了怎么办”的问题,引发了中国科学院的一场闹剧。

问题提出,中国科学院党组立即召开扩大会议,传达和讨论毛泽东的指示。主持人说:

“主席说钢铁产量超过英国,粮食也要大大增产,过不了几年,全国人民每年有3000斤粮食,粮食多了怎么办?粮食多了要研究用途。”

经过紧张讨论,中国科学院党组把粮食综合利用的研究任务下达给6个与化学和生物学有关的研究所。它们是:

  • 在长春的应用化学所
  • 在大连的石油研究所(即大连化学物理研究所前身)
  • 在北京的化学所
  • 在上海的有机化学所
  • 生物化学所和植物生理研究所
  • 这些研究所停止了许多重要的研究课题,抽调了一大批科研人员,于8月25日正式启动了粮食综合利用课题。这些课题进行不到一年,花了很多投资,取得了不小成果。

    只不过,研究“粮食多了怎么办”的科学家们也饿得发慌。于是,20多个与生物有关的研究所的数百名研究人员被紧急动员起来,转而进行代食品研究,提出了一系列代食品成果。

    1960年11月9日,中国科学院党组上书党中央、毛主席,提出了正式的书面报告:“关于大办粮食代用品的建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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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跃进时期钱学森到底说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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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中国青年报》上发表文章

    在人们对“高产卫星”心怀疑虑的时候,著名的科学家、全国青年的偶像钱学森,以科学的名义在《中国青年报》上发表文章:

    土地所能给人们的粮食产量碰顶了吗?科学的计算告诉人们:还远得很!今后,通过农民的创造和农业科学工作者的努力,将会大大突破今天的丰产成绩。因为,农业生产的最终极限决定于每年单位面积上的太阳光能,如果把这个光能换算农产品,要比现在的丰产量高出很多。现在我们来算一算:把每年射到一亩地上的太阳光能的30%作为植物可以利用的部分,而植物利用这些太阳光能把空气里的二氧化碳和水分制造成自己的养料,供给自己发育、生长结实,再把其中的五分之一算是可吃的粮食,那么稻麦每年的亩产量就不仅仅是现在的两千多斤或三千多斤,而是两千多斤的20多倍!

    这并不是空谈。举一个例:今年河南有些特别丰产试验田要在一亩地里收一百六十万斤蔬菜。虽说蔬菜不是粮食,但到底是亩产一百六十万斤!

    所以,只要我们有必需的水利、肥料等等条件,加上人们的不断创造,产量的不断提高是没有问题的。今天条件不具备,明天就会创造出来,今天还没有,明天一定会有!

    《农业中的力学问题》

    为了证明农民手中还有粮食,科学家钱学森又以科学为证。1959年9月25日,钱学森又在《知识与力量》8、9期合刊上发表了题为《农业中的力学问题》的文章。

    这篇文章认为,按照中国的平均纬度,接受的太阳能转换成碳水化合物的干物质,每亩粮食产量应为7.8万斤,扣除阴天和非生长季节,也应有3.9万斤。

    “因为看了钱学森的文章”

    著名科学家的文章以科学的权威扫除了人们的怀疑。1959年3月的上海会议期间,李锐问毛泽东为何轻信粮食高产卫星,毛泽东回答说:

    因为看了钱学森的文章。

    毛的回答固然有些推卸责任的意思,但科学家的危害确实可见一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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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跃进”中“跃进”一词的来历

    题记:关于“大跃进”中“跃进”一词,其产生的过程是一波三折的,有些段子杂合其间。试整理如下。

    人民日报“其功不在禹下”

    1958年5月25日,在八届五中全会上,彭真送来1957年11月13日的《人民日报》社论,说“跃进”一词是这篇社论最早使用。毛泽东立即挥笔写了一段话,称赞最早提这个词儿的人“其功不在禹下”。

    政治局、书记处各同志、省市自治区党委第一书记:

    重看1957年11月13日《人民日报》社论,觉得有味,主题明确,气度从容,分析正确,任务清楚。以“跃进”一词代替“冒进”一词从此篇起。两词对立的。自从“跃进”这个词提出以后,反冒进论者闭口无言了。“冒进”可反(冒进即左倾机会主义代名词),当然可以振振有词。跃进呢,那就不同,不好反了。要反那就把自己抛到一个很不光彩的地位上去了。此文发表时,我们一些人在莫斯科。是国内同志主持的,其功不在禹下。如果要颁发博士头衔的话,我建议第一号博士赠与发明这个伟大口号(即“跃进”)的那一位(或几位) 科学家。

    毛泽东5月26日上午7时

    “功不在禹下”应是周恩来

    在1957年6月26日,周恩来在第一届全国人民代表大会第四次会议上作的“政府工作报告”中就两处使用“跃进”这个提法。

    周恩来看了毛泽东表扬《人民日报》社论,好像自己的专利权被别人侵犯了一样,连夜把他作的“政府工作报告”送给毛泽东,并标明“跃进”这个词在第9页和第14页上。同时为自己反冒进的错误辩解,但辩解是小心的,有度的,谦恭的,对自己首先发明“跃进”一词的估价也是很有分寸的:

    主席:

    现将政府工作报告单行本送上。在第9页和第14页上提到1956年建设是跃进的发展。

    我又将这个报告读了一次。觉得我当时的中心思想是维护社会主义,反击右派,从建设的实绩上肯定了1956年的建设是跃进的发展,抛弃了对1956年建设是“冒进”的估计。但是,我当时还没有意识到反“冒进”是方针性的错误。因而也就没有认识到多快好省的方针和农业纲要40条可以促进社会主义建设,使其成为从量到质的跃进。我在这次党代会上发言,说那是“开始觉醒”,经过三中全会,杭州、南宁、成都、三次会议的整风,和接触了一些群众的实际活动,才真正认识到这条社会主义建设总路线的正确和力量。这是合乎实际情况的,因为我在这半年多的整风中思想并无抵触,只是深刻感到自己思想认识的落后。

    这也足以说明为什么我在政府工作报告发表后只能起批判右派的作用。而对1956年建设是跃进的发展的估计并不能起促进社会主义建设的作用。必须在《人民日报》去年11月13日和12月12日两篇社论根据三中全会主席宣告的精神进行号召,才能起动员舆论、促进运动的作用。从这里可以看出一个真理,单单选词相同,这是形式问题,主要看立的什么旗,破的什么邪。《人民日报》两篇社论立的是多快好省和农业发展纲要40条的大旗,破的是反“冒进”而“促退”的邪气,所以能够提纲挈领、势如破竹地促进社会主义建设。因此,我认为,《人民日报》这两篇文章有同样的价值和功劳。

    周恩来1958年5月26日夜

    看来,“功不在禹下”应是周恩来,而不是人民日报社论的作者。为了不埋没周恩来最早使用“跃进”这个词的功劳,毛泽东把周恩来送给他的“政府工作报告”和信件发给到会的人。

    小平同志:

    此件即付印,即刻发给到会各同志

    毛泽东1958年5月27日上午11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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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58年成都会议上的个人崇拜

    1958年的成都会议上,党内的个人崇拜被提到了新的高度。

    在这次会议上,毛泽东讲到“个人崇拜”问题。他先若有所指地说:

    “有些人对反对个人崇拜很感兴趣。”

    然后说:

    个人崇拜有两种:一种是正确的崇拜,如对马克思、恩格斯、列宁、斯大林正确的东西,我们必须崇拜,永远崇拜,不崇拜不得了。真理在他们手里,为什么不崇拜呢?我们相信真理,真理是客观存在的反映。一个班必须崇拜班长,不崇拜不得了。另一种是不正确的崇拜,不加分析,盲目崇拜,这就不对了。反对个人崇拜的目的也有两种,一种是反对不正确的崇拜,一种是反对崇拜别人,要求崇拜自己。

    毛泽东提倡个人崇拜,其它人积极表态效忠。3月18日,陈伯达在发言中把个人崇拜提到理论高度,他说:

    “应当把必要的权威同个人崇拜区别开来,这是两种不同的事,没有权威是不行的。”

    陈伯达引用恩格斯的《论权威》以后说:

    “权威问题,对马克思主义者来说,是一种常识,没有权威,革命就不能前进;正如没有舵手,轮船不能前进一样。任何阶级在每个历史时期,都有代表群众的中心人物和中心思想。

    马克思、列宁如此,毛泽东同志在中国也是如此。他是我们中国无产阶级思想的中心人物。”“我们是国际主义者,我们有权威,有代表人物,中心思想,但并不是个人崇拜。”(毛插话:怎么不是个人崇拜?你没有个人崇拜怎么行?你又承认恩格斯,你又反对个人崇拜。我是主张个人崇拜的。就是说,正确的主张赞成,错误的主张反对。)

    陶铸说:

    “对主席就是要迷信”。

    柯庆施说:

    “相信毛主席要相信到迷信的程度,服从毛主席要服从到盲目的程度。”

    其他中央领导人也纷纷对毛泽东大加赞扬。有的说:

    我们的水平比主席差一截,应当相信主席比我们高明得多,要力求在自觉的基础上跟上……主席的作用不是当不当主席的问题,不是法律上名誉上的问题,而是实际上的领袖。

    有的说:

    要宣传毛主席的领袖作用,宣传和学习毛主席的思想。高级干部要三好,跟好,学好,做好。

    有的说:

    毛主席的思想具有国际普遍真理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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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滴水洞与“二〇三工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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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滴水洞”在毛泽东的老家韶山冲西南约五公里,在他家的祖居附近。毛泽东的曾祖父母、祖父母等先人安葬于此。毛泽东自己说:

    “这是个好地方,小时候我在这里放过牛,打过柴,割过草,和小伙伴们打过架”。

    1959年6月,毛泽东回故乡时,对随同的湖南省委第一书记周小舟说:

    “小舟,这个地方很安静,我退休后,你在这个地方搭个茅棚给我住好吗?其它领导来休息一下也可以嘛!”

    不知道是周小舟不会拍马屁,还是几个月后被打成“彭黄张周”反党集团而没有机会,毛泽东的要求没有下文。

    1960年5月,毛泽东在湖南又同新任省委第一书记张平化谈起这件事。张平化很快拍板在这里大兴土木,代号为“二〇三工程”,迁出了在这里居住的农民,整个滴水洞地区封锁保密。

    参照毛泽东在中南海的住房式样,再吸取苏联建筑保暖防寒的优点,修建了以三座大楼为主体的建筑群,毛泽东住的那栋楼有主房、副房、会议室、餐厅、娱乐室等,同时还修通了韶山冲到滴水洞的公路。

    整个工程历时两年,1962年竣工。

    在建设期间,正是全国饿死人最多的时候。韶山原东郊公社(后改为龙洞公社),1958年10月到1961年3月,三个大队死亡707人,占总人口的13.5%。陈赓公社的楠香和石匠两个大队死亡率都在百分之二十左右。全县约死3万人。

    摘自杨继绳:《墓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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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济哲家的大饥荒

    题记:新华社前副社长崔济哲的父亲崔柏森是一位微生物专家,1961年任第一轻工业部发酵研究所副所长兼总工程师。崔济哲日后详细记载了大饥荒时期的日常生活。大笔杆子的笔尖确实生动。八卦一个,崔济哲已于2010年被免职。(vi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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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61年,人们已经饥饿到了顶点,我们家吃过米糠窝窝,野菜粥,榆树叶团子;有一次,父亲不知从哪里弄回些酒糟,我家吃了几天酒糟窝窝头。能吃的吃了,大家还都感到饿,天天饿得前心贴后背。那时候感到人生最大的奢望就是能吃饱,吃什么都行,只要能吃饱就是神仙。

    有一天,我听到父母在吵架,准确地说是似乎是母亲在和父亲吵。母亲在低低地哭泣,在数落父亲:你每天吃饭,就只扒拉两口,光喝白水,能行吗?你这么高的个子,这么大的人,办公室老孙跟我说,你几次头昏得差点支持不住。父亲说话低沉缓慢:你不也把那几口饭尽量剩给孩子们啦。哲儿他们是男孩子,运动量大,正在长身体,我们少吃口也到不了哪去。再说,你也不能这么刻薄自己,瞒过别人还能瞒我,你也浮肿得快到膝盖啦!母亲抽泣着说,你看看你浮肿成什么样子了?小腿上一按一个深坑,蹲下都不敢马上站起来。老人们说,男怕穿鞋,女怕戴帽。你浮肿的都快到膝盖了!听说现在医院里一看你们男的肿过膝盖的连收都不收,叫回家等着……母亲深深地抽泣,沉重地呜咽。我只感到两行热泪顺着眼角流下去。

    从那以后,每天下午我和弟弟都背上破篓子上六里屯农村或鬼子坟地去撸榆树叶或挖野菜。那时因饥饿,学校已经不得不改成半部制了。母亲准备了两个大盆,我们弄回的树叶野菜洗干净,用热水焯了就放在盆里泡,把那些苦涩的叶子汁都发出来。有时候星期天,母亲会和我们一起去野地里,她指挥我们捉蝗虫,挖地老虎,蝼蛄。有时候,累得母亲脸色铁青吐绿水。但每捉住一只大蚂蚱她都很高兴。母亲告诉我们,她在北师大念书时曾专门旁听营养专业的课,这些活动物都是人体需要的高蛋白,一个大蚂蚱就相当于一个鸡蛋。在这方面你爸爸胆子特别小,他最见不得这些小昆虫,我们就瞒着他。把它们剁成馅和树叶野菜包在一起,作上记号,到时让他不知不觉地吃进去。母亲想得真细啊。好几次我把作了记号的菜团子也给母亲递过去,母亲总是笑着不接,说我又不是够不到,拿起的是一个没有记号的菜团子。

    摘自杨继绳:《墓碑

    附记:崔济哲已于2010年被免职。(vi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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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韦君宜和杨述一家的饥荒岁月

    题记:作家韦君宜大饥荒时期供职于中国作协,夫杨述,时任中共北京市委常委、宣传部长。韦君宜日后用笔记录了这个高干高知家庭的饥荒岁月。文中加粗部分为后人加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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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1959年从农村归来,又随即下放到北京郊区长辛店二七机车厂的。在长辛店这年的后半年,我们已经从自己的餐桌上发现了问题。一开始,工厂还有小卖部、食堂,后来就取消了。工厂对门的小饭馆,起初也还有肉菜,后来越变越差。夏天杨述带孩子们到工厂来找我,过星期天,我还能请他们在厂外小饭馆吃饺子。可是到了冬天,北京已经买什么都困难了。长辛店稍稍好一丁点儿,我记得星期六回家以前到街上买到一块熟牛肉和半个冬瓜带回家。家里的保姆和孩子们高兴异常,因为在城里已经买不到这样并非高贵的食物了。

    这样情况,叫我回到城里怎能说好话呢?而且,城里情形也并不更好些。食物匮乏的情况越来越严重。肉已断档,鲜菜也没有了。有一阶段,我们家每天吃的是白米加白薯煮的饭,菜是腌菜叶,稍炒一炒。这种生活,曾使过去在我娘家待过多年的老保姆贵芳对我的孩子们感叹道:“唉!你们真命苦。这么小,吃这种东西!你们的妈小时吃的什么呀!”她这话作为“新旧对比”,那简直得说反动。

    这时候,饭馆差不多都快关门了。孩子总嘴馋,有一次女儿缠着我:

    “妈妈带我去吃饭馆。”

    杨述这人爱吃饭馆,以前常带他们去的,这时也没办法了。我看孩子可怜,就答应:“好。”

    带着她,母女两人走到离家很近的一家高级饭庄——新侨饭店对外餐厅。其实我也不知道这里在这种年代卖些什么,以为总还能吃到些好的。可是跨进去一看,唉!只有一盆蛋炒饭放在柜台上,来就餐的人每人给盛一碗就是了。但是,无论如何还是比煮白薯加咸菜好一点,我就让小孩享受了一顿非同寻常的蛋炒饭。

    状况越来越坏了。北京郊区已不断传来饿死人的消息,城里人也出现了浮肿。我的婶娘双膝以下都肿了。人的肚子无法用气吹起来,批判也不管事。于是各种办法都出来了:提倡“再生菜”,就是把吃剩的白菜根用土埋在盆里,让它再长出几个叶子,可以吃;机关做“小球藻”,就是把池子里的绿色漂浮物捞起来培养,也吃,据说有蛋白质。这时我们还得去农村劳动,有一次在东郊平房村,劳动完毕,大家都去摘野生的马齿苋。我也摘了一大书包,拿回来煮着吃。没有了肉,保姆张文英想尽办法,她买些田鸡来杀了吃,还有一回,买来一只很漂亮的白兔。大儿子那时才几岁,天天和这兔子玩。有一天他从幼儿园回来忽然不见了兔子,问张文英。张文英说:“用开水烫杀了给你吃。”孩子还哭了一场,哀悼他的兔子。

    但是就这样也不行啊。于是最后陈云想出了办法,把各饭店宾馆的库存一概挖出,在街上出售。一个菜好几元。我记得我去百货大楼点心柜台去看过,替孩子们买了一块巧克力蛋糕。不是整的,只是一个角要两元。拿回来孩子们一个人掰一块,连说:“真好吃啊!真好吃啊!”还有一回,全家八口去东兴楼饭馆开斋,专拣便宜的菜要,其实不过是很普通的炒肉片之类,一餐就共花了四十多元。我们号称高工资,一餐花掉一月工资的四分之一至五分之一,如何能够常吃?一个月吃个一顿两顿,不过给孩子们清汤寡水的肚子加一点油而已。

    后来,中央终于决定实行干部食物补贴。大概因为有些年老的民主人士吃不消这样的苦,有的已经病倒了。补贴办法是十七级以上的每人每月糖一斤、豆一斤,十三级以上的每人每月肉二斤、蛋二斤,九级以上的每人每月肉四斤、蛋二斤。这样,我家每月有六斤肉了。可是我家人口连保姆是八口,六斤肉实际上只够每星期炒着吃两次,炖着吃还不够。但是,比一般人自然还是高级多了。老百姓恨极了,北京市便出现了讽刺的民谣:“高级点心高级糖,高级老头上食堂。食堂没有高级饭,气得老头上医院。医院没有高级药,气得老头去上吊。上吊没有高级绳,气得老头肚子疼。”老百姓愤懑的情绪自然地集中于这些高级人物,当然包括我在内。其实,不是吃这六斤肉有罪,而是让老百姓挨饿有罪。

    一切能进口入肚的东西都想绝了。我有个妹夫李××,当时任市政府副秘书长。他们竟想出一个奇特的办法,想到厕所里的蛆是动物,有蛋白质,竟把蛆捞出来洗干净,试图做熟了吃,考虑推广。李××秘密地告诉我们,说他本人就亲口试尝过这种异味。我听了,不由得立即想到:尽管党的某些领导干了那样对不起人民的事,但是共产党还是有许多干部,为了党,为了人民,是什么苦都肯吃的啊!

    摘自杨继绳:《墓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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